二级狗调研记
上海某CBD的一间小办公室里，蜷缩着几个面目猥琐的二级狗。
他们在这两年的熊市中，全靠一身鼠胆，躲过了杠杆杀、地雷阵，苟且活到现在。
近段时间政策利好频出，二级狗们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。
春天快到了！
领导端着保温杯，吹了吹漂在上面的泡胀的枸杞，凝视着窗外说。
窗外北风萧瑟、落叶飘零，与室内绿油油的电脑屏幕很般配。
其他二级狗面面相觑，在体会着领导话里的深意。
果然，收盘后的会议上，领导说大家要多去上市公司调研调研。
下班时，老张拉住老程说：
调研个毛，到处都是雷！
老程敷衍的笑了笑。老张去年调研最积极，回来后都很亢奋，报告里洋溢着核心资产、漂亮50之类的辞藻，后来他推荐的标的都跌成狗了。幸好领导久经忽悠、完全没有采纳。
老程觉得以领导胆小如鼠的性格，这时候不会无缘无故要大家多出去跑跑。
老程脑海里闪过一句大师名言：
别人恐惧我贪婪！
1
老程的第一站是一家次新股。
这家公司生不逢时，上市以后股价一路阴跌，眼瞅着快要破发了。好在公司还没来得及在资本市场学坏，坏孩子们就纷纷被收拾了。
公司的经营也还过得去，各项生命体征还正常。
董秘迎出百米开外，仅仅握住老程的双手
你们可来了！
那表情像极了解放区的老百姓终于把红军盼回来了。
董秘说他们上市后几乎就没怎么接待过调研，还不怎么熟练。
果然是新手，又是签承诺函又是发各种资料，老板也亲自出席。
按照传统套路，老板先是如数家珍的介绍起公司的情况，中间少不了艰辛的创业史和远大的前景。
老程耐着性子听完后，便开始正式攻防环节。先是礼节性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，再旁敲侧击的步步深入。
年底应收能结回来多少比例？
老程冷不丁抛出一句。老板一愣，开始支吾起来。
老程心里的猜测大概有数了，这种顺周期行业的公司，看来年关难过。
临走，董秘十里相送，悄悄拉住老程说：
我们公司的市值严重低估，有可能的话合作一下！
老程掐指一算：哦，小非快解禁了！
2
第二站是个房地产公司。
房地产公司调研的传统保留节目是拉到各个在售楼盘溜一圈，然后再吃个大餐。
老程在售楼处看不到多少买房客，稀稀拉拉的大部分是保洁和销售。案场经理在规划牌和模型前卖力的吹嘘：交通方便、生活配套齐全、升值空间巨大......
老程悄悄问了下去化率，案场经理无奈的笑了一下。
随后老程马上明白了这一笑的意义：中午吃饭，上市公司也不管了。
今年整体都卖不动，现在也没啥起色。
不得不代为请客的券商研究员说。然后有点略带歉意的说今年券商控制出差经费，只能简单的请大家吃个便饭。大家连忙说已经很丰盛了。
这个研究员老程认识，做了很多年地产研究员。听说牛市的工资奖金用来在各地买房，早已成为房爷，财务自由。呆在研究所不为钱，也就是图个资源。
研究员夹了个鲍鱼，愤愤地说：
房价真不行，我上海的几套别墅挂了半年都卖不出去！
3
第三站是沪上一家券商。
都是圈里人，董秘和大家都比较熟，会议室大门一关，有说有笑。
一问到公司业绩，董秘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。嘟嘟囔囔地说这种熊市行情，券商要多惨有多惨。现在开始变着法裁人，下次来调研还能不能见到他都不一定。
一石激起千层浪，调研会变成二级狗们比惨大会。大家声泪俱下，控诉说二级再这样，就得去演三级补贴家用了。聊到年终奖，有说年终奖发个屁的，有说发个毛的。
一时间气氛有点凄凉。老程为了缓解下氛围，问了句：
股权质押业务会对公司影响有多大？
董秘哭丧着脸，说公司股价跌成这个鸟样，拜股权质押业务所赐。然后友情提示哪些上市公司的雷就要爆了，大家小心。接着顺便大骂了股质部门一通，什么钱让他们挣了，锅大家一起背了。
董秘的气愤还有另外一个理由，以前做的员工持股计划，现在一半快跌没了。不同于民企大老板一般给员工明里暗里兜底，券商都是国企，没有人兜底。董秘也损失惨重。
在券商的调研收获很大，至少老程知道自己还不是最惨的。
4
调研一圈回来，老程的报告罗里吧嗦写了几十页，主旨浓缩成四个字就是：毛都别买！
领导把老程的报告往桌子上一扔，淡淡地说：知道了。
过了几天，股市开始反弹，暴雷的问题股票涨得最凶。老程有点懵，跟不上节奏。虽然以前也经常被市场打脸，但这次可是真去做了实地调研。
你给领导的股票牛啊，买了就大涨！
老张略带佩服的说。
老程才知道自己上次给领导空仓建议时，顺带提及了券商董秘说的几个暴雷的股票，让领导提防一下。
没想到领导重仓杀入了，还获利颇丰！
从此这问题一直困扰着老程：
调研到底有没有用呢？
（完）
作者简介：新哥，私募基金基金经理、投资总监，西安交大金融学士、华东师范大学工商管理硕士。拥有14年二级市场投资经验，曾任职于中信证券、东方证券等金融机构。擅长把握市场情绪波动并独创情绪套利法。中央电视台财经频道、第一财经、湖北卫视特邀财经嘉宾，东方财富网专栏“基金名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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